青島日報社/觀海新聞 評論員 王學(xué)義
在中國人心中,大唐是一個永恒之夢。如何表達這個夢,是很多作家和導(dǎo)演都在嘗試的事,此前,《長安十二時辰》《貓妖傳》等都令人印象深刻。而現(xiàn)在,國漫電影《長安三萬里》來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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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唐璀璨如星漢,奔騰如江海,凌厲如朔風(fēng),飛揚如蛾眉,清泠如月光,滾燙如頸血……這樣一個夢,通過唐詩傳達出來。
這些詩,是心聲,也是見證,它代代流傳,告訴我們這個夢確乎存在過,它是如此迷人,至今仍觸手可及。那一個個詩人的名字,如一座座山峰,矗立于世人的心頭。那一首首詩篇,如一條條河流,奔涌于華人的血脈。
“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……”帶著醉意的李白舉杯吟出《將進酒》,帶著圍坐的高適、岑夫子、丹丘生等人,一齊駕著仙鶴飛越銀河之上。這是電影《長安三萬里》中,頗具浪漫主義和瑰麗想象的一幕。
這也是國漫的特點,既有濃郁的中國美學(xué),也可以上天入地,符合唐詩的調(diào)性。否則,李白在世人心中早已是神仙一般的存在,誰能擔(dān)得起這個形象?即便是濮存昕,恐怕也只能演出中老年李白的神韻。人們很難接受李白形象的具象化,而國漫實現(xiàn)起來,顯然容易多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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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為夢,大唐似乎可以窮盡所有形容詞修飾,也并不為過。只是,跟所有的夢一樣,它混雜了理想、妄想、空想以及不可避免的誤讀。而當我們每走近一步,每深入一分,都會看見歷史深處斑駁的銅銹與明滅的血跡。
《長安三萬里》以李白和高適的友情,串起了整個時代,這樣做無疑是討巧的。兩個人不同的性格和經(jīng)歷,呈現(xiàn)了唐詩動人心弦的兩個側(cè)面——浪漫和雄奇。李白驚天地、泣鬼神的想象力,以及高適名將之后與詩人“最達者”的身份,有利于呈現(xiàn)大唐的盛世景象。
這樣的故事,讓人覺得生動活潑。王維、賀知章、張旭、杜甫、李龜年等形象也一一出現(xiàn),人們看了感覺很過癮。而安史之亂的背景,讓這個故事大開大闔,有了歷史深度。其實,唐詩之美,是與大唐氣象血肉相連、與唐代歷史緊緊纏繞的,然而傳承中它卻往往被割裂開來。這讓唐詩變成了一本本單純的啟蒙讀物、一道道非對即錯的考試題、一批批可供拆解賞析的文化標本、一處處最常用,也最廉價的裝潢設(shè)施。這部電影在努力擺脫這一點,值得肯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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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然,并不是說《長安三萬里》多么完美,缺憾也是客觀存在的。比如,杜甫這條線講述得不多。雖然杜甫比李白、高適年輕了十幾歲,但安史之亂時,杜甫早已是中年人,有了慘痛的經(jīng)歷。放大杜甫這條線,會讓這部電影不那么飄,也會增加敘事層次。但這直接關(guān)系到一個問題:主創(chuàng)人員對于盛世下的苦難,能把握到何等程度?
這部電影將歷史、野史和唐詩一鍋燴了。對于電影本身來說,并沒有什么問題,但觀眾應(yīng)該有自己的把握。比如,李白和高適的友情,真有這么深厚嗎?這在歷史上恐怕也難站住腳。二人中年時的確有交集,但老年時,當李白深陷廣陵獄,高適有沒有幫忙?李白出獄后對高適是什么意見?在他晚年的一些詩中雖未明言,卻也透漏出來。在李白的美好記憶中可能會有杜甫,但有沒有高適就難說了。
另一個問題在于劇情。168分鐘的超長故事顯然不夠緊湊,這其實也是國漫的老毛病了。之前大火的《大圣歸來》《白蛇:緣起》《新神榜:楊戩》等,都面臨類似問題。能否在敘事上多加打磨,在表意和抒情之間把握好分寸,這些考驗著國產(chǎn)動畫創(chuàng)作者的智慧。否則,即使人們因好感而打了高分,電影拿到了好票房,也很難成為真正的佳作。
也許,讓國漫插上唐詩的翅膀,就是《長安三萬里》最大的貢獻。希望它是一個好的開始,今后還有更立體、更血肉豐滿的大唐等著我們。
責(zé)任編輯/王學(xué)義