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開了一個淘寶小店，最近總是收到刷單的廣告，說如果我開直播，可以幫我做流量，粉絲可以買，成交量也可以買，還說現在很多直播都這么做，你們應該關注關注！”近日，早報熱線82888000接到一位讀者的舉報電話。觀海新聞記者隨后調查采訪發(fā)現，在直播界，刷量買粉簡直已經是“公開的秘密”了。而中國消費者協(xié)會日前發(fā)布的“雙11”消費維權輿情分析報告也顯示，直播帶貨成為了消費者負面投訴的重災區(qū)。尤其報告直接點名了汪涵、李雪琴、李佳琦等明星、網紅主播，將直播間圈粉“刷單”、流量造假、售后服務無人買單等問題暴露在了大眾視野面前。
調查
刷量賣家數量大套餐多
“直播間固定人氣，穩(wěn)定接單。帶掛固定人氣0.3一個人頭。包月半價，僅限老客戶，誠信經營細水長流，要的是回頭客。VX：xxx??”“接各種直播人氣業(yè)務：抖音直播人氣，淘寶京東天貓等直播人氣，直播真人互動評論??”進入早報讀者薇薇（化名）所在的這個名為“抖音快手直播人氣”的QQ群聊中，類似的廣告不斷刷屏。調查過程中，記者以想要購買抖音直播人氣的理由加入了多個相似的群聊，并選擇了幾位賣家私聊。
“你好，想刷抖音直播人氣，什么價格？”“15元一百。”“那直播間的播放量呢？”“3塊錢1萬。”這名昵稱叫做“AA”的賣家快速報出了價格。“人氣和播放量有什么不同？套餐都包含什么內容呢？”
在記者表明自己是第一次購買，不太了解之后，這位賣家爽快地向記者進行介紹，“直播間播放量、觀看數、點贊數這就是字面意思，人氣是用來掛榜的，提高直播間在榜單上的排名，此外還有真人互動評論、加入主播粉絲團等不同的項目，有真人刷單也有機器刷單，根據你的需要?！?/p>
隨后，記者又同樣咨詢了其他幾位賣家，得到的報價也都相差不大?！澳惴判?，我們的服務肯定是沒問題的，經營很長時間了，都是回頭客的。”一位賣家這樣說。
不光直播的流量可以刷，抖音上自己拍的作品也可以刷數據。賣家“AA”還向記者推薦了70元、199元、398元等價格不等的抖音熱門推薦套餐?！吧蠠衢T最重要的就是作品的點贊量、播放量、評論量，我們可以進行一對一服務?！?/p>
有的賣家在網上公開叫賣（手機截圖）。
揭秘
刷量為的是“面子”和“身價”
為何刷量造假行為如此普遍？觀海新聞記者發(fā)現，根本原因是利益誘惑太大。據艾媒咨詢數據顯示，國內直播電商市場規(guī)模從2017年190億元迅速增長至2019年的4338億元，2020年預計規(guī)模將達9610億元。數據造假，單價看起來很低，可分攤給不同主播，其中利潤不容小覷。有媒體曾統(tǒng)計過，國內已有超過1千多家的各類刷量平臺，其中流量頭部每月流水超百萬元，相關從業(yè)者在百萬級。
“感覺現在玩直播的主播中，幾乎都存在這種買人氣買數據的情況，我自己也買過，包括掛榜人氣啦、抖音粉絲數啦、直播點贊啦等等，根據不同情況的需要?！苯衲?2歲的阿萌是一位有著兩年多直播經驗的主播，她向記者透露，這已經成為業(yè)內“默許”的現象了，而且這種情況很多并不是主播自身的行為，也會有經紀機構或直播公司操作。她表示，其中“刷量”主要包括兩種，一是刷直播間的觀看量，以及互動量、點贊量等，算是“面子工程”，能夠展示藝人或網紅的人氣；二是對于帶貨主播來說，去刷產品銷量，這背后原因有的是為了完成合同約定，有的也是為了維持住主播們的“身價”。
“無論是頭部主播還是剛剛開始直播的新人，大家都想讓自己的數據變得更好看。對于新人來說，只有直播間的人氣增加了，才會有更多人關注到你，從而獲取更多的流量和粉絲，對于帶貨主播，更是如此。”阿萌說，“其實現在，直播這個圈子里水也是挺深的。直播行業(yè)的繁榮讓越來越多人想要加入這個圈子里，尤其看到很多主播大V粉絲數那么多，直播一次就賣出那么多東西，都很羨慕，殊不知其中的水分。雖然說這已經是普遍的現象，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這是在自欺欺人罷了?！?/p>
說法
直播造假就是欺詐行為
觀海新聞記者調查中發(fā)現，對于數據造假的情況，許多平臺也都制定了相關的公約或規(guī)定。例如《抖音網絡社區(qū)自律公約》中明確規(guī)定“用戶不得使用任何非正常手段獲取包括但不限于粉絲、播放量、評論、點贊等虛假數據。平臺致力于打擊站內買粉買贊等對數據進行作假或虛構等作弊現象，一經發(fā)現此類行為，平臺將嚴格進行處罰。”并表示，對于違反本條規(guī)定的，抖音平臺將刪除違規(guī)內容，并對相關用戶提出警告；對于屢次違反規(guī)定或造成惡劣影響的，平臺將關閉賬戶，并向有關管理機關報備；對于涉嫌違法犯罪的，平臺將及時把有關內容和線索向公安機關提供，并配合公安機關的調查。
除此之外，平臺也逐漸加大了對直播刷量的打擊力度。據了解，抖音11月10日回應，稱今年8月至10月已查處封禁刷粉等作弊賬號28萬，封禁刷人氣作弊賬號92萬，希望用戶發(fā)現此類現象及時舉報?？焓謩t表示將通過技術手段全鏈路布防，對于刷人氣、刷單行為進行發(fā)現和監(jiān)控。
北京大成（青島）律師事務所高級合伙人王文濤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表示，直播數據造假肯定是一種不合法的行為，本質是對潛在客戶和粉絲的一種欺詐行為。直播平臺也有義務對此進行監(jiān)管?！捌脚_有義務去保證直播行為的公開性和公正性，這些刷單刷量行為的產生也是因為監(jiān)管不夠到位?！蓖跷臐硎?，假如平臺因為技術能力不足，主動審查有難度，可以設立用戶舉報投訴機制進行被動審查。“網絡直播作為一種新興行業(yè)，目前還沒有太多有針對性的政策規(guī)定，現在慢慢地大家都關注到這一問題后，肯定會去做一些明確、細化的規(guī)定?！蓖跷臐J為，網絡直播作為一種快速興起的行業(yè)，亟需要相關部門予以引導與規(guī)范，只有這樣才能讓網絡直播行業(yè)健康地成長。
刷量賣家向記者介紹價格（手機截圖）。
延伸
網信辦出手整治直播造假
針對直播數據造假亂象，國家網信辦11月13日發(fā)布《互聯(lián)網直播營銷信息內容服務管理規(guī)定（征求意見稿）》，向社會公開征求意見。其中明確規(guī)定，直播間運營者、直播營銷人員從事互聯(lián)網直播營銷信息內容服務，應當遵守法律法規(guī)和國家有關規(guī)定，遵循社會公序良俗，真實、準確、全面地發(fā)布商品或服務信息，不得有發(fā)布虛假信息，欺騙、誤導用戶；虛構或者篡改關注度、瀏覽量、點贊量、交易量等數據流量造假等行為。規(guī)定各級網信部門會同有關主管部門建立健全信息共享、教育培訓、聯(lián)合檢查執(zhí)法等工作機制，協(xié)同開展互聯(lián)網直播營銷信息內容監(jiān)督管理工作。各級網信部門會同有關主管部門對平臺履行主體責任情況開展監(jiān)督檢查，對存在問題的平臺開展專項督查。直播營銷平臺對網信等部門依法實施的監(jiān)督檢查和調查，應當予以配合。對于違反上述規(guī)定，給他人造成損害的，也分別就相應行為程度做出了明確的處罰規(guī)定。
11月23日，國家廣播電視總局發(fā)布《關于加強網絡秀場直播和電商直播管理的通知》，《通知》指出，平臺須對相關信息的真實性定期進行復核，發(fā)現問題及時糾正。要對頭部直播間、頭部主播及賬號、高流量或高成交的直播帶貨活動進行重點管理，加強合規(guī)性檢查。要探索建立科學分類分級的實時動態(tài)管理機制，設置獎懲退禁辦法，提高甄別和打擊數據造假的能力，為維護誠信市場環(huán)境發(fā)揮積極作用。對點擊量高、成交量虛高、“打賞”金額大、業(yè)務類別容易出問題的直播間，要建立人機結合的重點監(jiān)看審核機制，跟蹤節(jié)目動態(tài)，分析輿情和原因，及時采取措施，防止導向偏差和問題。（觀海新聞/青島早報記者 劉文超）
責任編輯：孫麗榮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