隨著歲月變遷,過春節掛年畫的年俗日漸淡化,鮮艷的年畫在“辭舊迎新”中漸漸褪色消失,那些出現在大門上的各路門神,逐漸成為了老人們對歲月的追憶。然而,在濰坊市寒亭區寒亭街道文化街社區清荷悅庭小區卻有一個“畫癡”張興建,為收藏年畫費盡心力,三十年來花費上百萬元,收藏年畫六千余幅,為了求購年畫甚至不惜賣掉房子。

專門騰出房間當收藏室

2月18日上午,47歲的張興建走進自己的“年畫收藏室”,悉心整理年前購得的幾張年畫。在這間面積十幾平方米的小房間內,墻上地下滿是裝裱好的年畫,琳瑯滿目,令人目不暇接。其中既有近現代的年畫藏品,也有明清時期的舊年畫,甚至還有日本、越南、朝鮮等國家的年畫藏品。年畫內容五花八門,既有展現農民耕種收獲場景的,也有神話及歷史人物、動物花草、鳥獸魚蟲等題材的。

“我主要收藏舊年畫,看著它們仿佛看到了當時的人們喜迎新春的樣子。”張興建展開一張泛黃的年畫,這是一幅清道光年間的楊家埠年畫,畫中人物栩栩如生,年輕女子與頑童在橋上嬉戲,橋下是一片蓮藕池。“新刻杭州西湖景”幾個大字清晰可見,旁邊還有“楊家埠永興畫店”字樣。盡管經歷了時光打磨,可年畫細膩的線條依然清晰可辨。

“根據現有資料記載,永興畫店是清道光年間楊家埠的年畫店,在光緒年間就沒有了。”張興建說,其實如今一上手,單憑紙張材質和畫風,他就差不多能判斷出一張年畫的年代。當初他收藏的明末年畫《童子》,就是憑借這一手絕活得來的。在張興建眼中,年畫上的每一個圖案都有著獨特的寓意:石榴代表多子,五只蝙蝠是五福……“時代變遷,可文化還留在年畫里。”張興建說,年畫寓意著家族興旺,也濃縮了不同時代的面貌和人民愿景,值得大家重視。

藏品多為民國以前

談及與年畫結緣的過程,張興建打開了話匣子。1991年5月份,張興建的一位朋友送給他幾幅年畫,色彩鮮艷,散發著濃郁的鄉土氣息,畫中童子與侍女惟妙惟肖。這幾幅年畫一下觸動了張興建,他反復觀賞,愛不釋手。“在此之前,我只在老家看到過灶王爺的年畫,沒想到年畫種類這么多,人物如此生動。”張興建說,雖然他是濰坊寒亭人,可在那個年代,大家只知道楊家埠木版年畫歷史悠久,賣得卻不好。

更令張興建意外的是,朋友之所以贈畫,是因為年畫市場冷清,打算轉行打零工,便將庫存的年畫送給了親朋好友。正是這一點觸動了張興建,促使他走上了收藏、保護、傳承年畫的道路,從此一發而不可收。為收藏年畫,張興建頻繁往返廢舊市場、登門拜訪收藏愛好者,甚至找到木版年畫的老匠人,幾乎達到了癡迷的程度。

國內著名的年畫生產地,天津楊柳青、蘇州桃花塢、四川綿竹、廣東佛山……張興建全部踏足過,甚至連日本等國家,也留下了他奔波的身影。張興建用30年時間,收藏了六千余幅年畫,大部分為民國之前的舊年畫。

“年畫是中國的百科全書,記錄著不同時代國人的故事與愿景。”張興建說,他從年畫里看到了老百姓對天地、風水和人文的獨特理解,民國前的年畫都是作為日用品,能留存下來的非常稀少,因此收藏、保護老年畫勢在必行。

賣房買回清代年畫

2018年6月,一位在日本的藏友告知張興建,他在日本某地發現了一幅蘇州姑蘇版的木版年畫,名為《三百六十行》,可他對收藏年畫并不專業,便將年畫照片轉交給張興建。張興建借助照片,認真研究年畫的細節,基本確認了年畫的年代和真偽,可依然不敢百分百確認。

張興建提出求購請求后,擁有該年畫的日本友人開出了10萬元的天價,雙方經過多次溝通沒能談攏,這令張興建十分失落。“當時我一直睡不著覺,手頭根本湊不齊這么多錢,后來我跟家人經過商議后,決定將一套80平方米的老房子賣掉。”張興建說,當時濰坊的房價剛開始上漲,家人本來不愿意,可是在他的一再堅持下,還是將老房子賣掉為他籌集收藏資金。

張興建說,在購買這幅年畫時沒有見過實物,他心里也是七上八下沒有底,生怕花重金買回的是贗品。好在蘇州姑蘇版研究專家進行鑒定后,確認為真品,是清康熙年間的民間年畫。“讓年畫回家,這就是我的愿望。”張興建說。為了求購一幅清代楊家埠村廣興畫店的年畫,他先后三次入京與藏友溝通,用滿滿的誠意打動了對方,最終如愿以償。

平時收集來的破損、一碰就碎的老年畫,也是張興建眼中的寶,他一點點耐心修復、裝裱,讓它們重現原來的風采。另外,他還從拆遷戶家里找到了東楊家埠木版年畫遺存,填補了楊家埠年畫的空白。

盼建博物館展出藏品

收藏傳承年畫,更要將年畫文化推廣出去,張興建不僅研究發表了數篇有關年畫的論文,還積極攜帶藏品前往北京、蘇州等地參加年畫展,希望引起大家對老年畫的重視。“這些年來,我將所有錢和空閑時間全都花在了年畫上。”張興建說,在古代,年畫和春聯一樣,起源于“門神”。早期源于人們對自然的崇拜,無非是希望神明庇佑、趨吉避兇。人們在過年時會將頭一年的舊年畫取下,貼上新的年畫,寓意“辭舊迎新”,時過境遷,現代人很少在家中貼年畫了。他購買收藏年畫,是為了傳承和保護民間年畫藝術,弘揚民族文化,喚起那年月的“儀式感”。

“市面上常見的年畫粗制濫造者不在少數,究其原因,大概因為年畫實為特定時期的產物,如今的人們多對其背景寓意不甚了解,又不求甚解,加上人才的斷代,缺乏繪畫、雕刻基礎等,所以,雖是同樣版本,成品后與原版本大異其趣者不在少數。”張興建說,對于年畫,人們往往存在誤解,認為年畫是土氣的、老舊的、過時的。隨著年畫收藏愛好者越來越多,他對年畫的了解也越來越深,深深感受到了年畫對歷史傳承的重要性。

張興建表示,他平時也會義務為學生授課,讓他們了解年畫的歷史和意義。同時,他會在合適的時機將這些文化遺存展示給世人,挖掘和搶救這一瀕臨消失的非物質文化遺產,讓其發揚光大,讓民間藝術展現永久魅力。

“我現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建設一個古年畫博物館,常年免費向廣大市民開放,讓更多的人認識和了解年畫,和我一起傳承和弘揚傳統文化,讓它一直流傳下去。”張興建說。（濰報全媒體記者 宋樹云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