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藝謀作品往往在娛樂性、文藝性之間做鐘擺運動;剔除他的商業片之后,《山楂樹》《歸來》到《一秒鐘》這三部作品潛藏著對特殊年代精神烙印的再度呈現。在這個序列里,《一秒鐘》可看度最低,不能否認張藝謀的用心,但這種“小片”更適合新導演練手,以張藝謀的地位和資源,他完全可以嘗試更宏大的電影命題,以應和我們這個激蕩的時代。坦白說,能被《一秒鐘》激起共鳴的人群,基本上不看電影。這部電影成功避開了幾乎所有爆紅的機會。

《一秒鐘》圍繞著父愛主題展開;張譯扮演的勞改犯穿越茫茫沙漠,為的是趕到農場四分廠看電影——電影《英雄兒女》前面的紀錄片里有女兒一閃而過的一秒鐘鏡頭。劉浩存扮演小女孩“劉閨女”沒爹沒媽,想偷一段膠片給弟弟做個膠片燈罩。一個要看電影,一個要偷膠片,加上一個一根筋的放映員范偉,構成了這個特殊年代的故事。影片中灌滿了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的失效語言,對于三十歲以下的影迷來說,這個故事過于生硬:劉閨女忽隱忽現,關鍵時刻消失不見,仿佛有隱身術。勞改犯自尋死路,明明有太多機會逃跑偏要把“一秒鐘”看一百遍。這個擰巴的故事看完了只剩堵心。
《一秒鐘》顯然能夠激起很多聯想:熱情的影迷們搶救電影膠片的場景,讓人想起《天堂電影院》里對膠片時代的溫情。勞改犯對劉閨女涌起的莫名父愛,也讓人走神想起小津安二郎的作品。然而這種美學無法貫通到底,我們只能沉浸在主演們的演技里。張譯的演技準確到位,何為父愛、何為無奈,都在他臉上掛著。劉浩存這位小女孩的演技尺寸正好,落淚時應聲而下,微笑時旖旎純美。不過演技不是購票的硬性理由,《一秒鐘》這個簡單的電影小品倏忽而過,它勉為其難表達了一種時代的錯位:父親在別人的女兒身上抒發父愛,嚴苛的時代讓看電影成為特權和狂歡……種種諸如此類的思考一閃而過,沙漠迅速吃掉我們的思考,留下空蕩蕩的惆悵:這片子滿肚皮不合時宜。(青島日報/觀海新聞記者 米荊玉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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