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很多青島人的視野里,紅紡文化很“神秘”。知道這是一家20年前誕生在即墨的服裝企業,但之后卻神秘到近乎“消失”。
一部分了解紅紡文化的人又嘖嘖驚嘆——這家企業是個“傳奇”。原先單單是個“做衣服的”,20年后搖身一變,竟成為中國最大的“IP品牌化運營及服務提供商”。一些耳熟能詳的版權形象,如PAUL FRANK大嘴猴、PANCOAT盼酷、PUCCA普咔、辛普森一家、芝麻街、憤怒的小鳥……均由紅紡文化來轉化運營,甚至2008年北京奧運會備受喜愛的萌寵吉祥物“福娃”,其服飾的獨家保密生產商也是這家公司。
在上海光復西路的紅紡文化大廈,記者曾三次見到董事長鄭波,聽他分享企業如何突破0到1,轉化IP的心路歷程。從生產代加工模式,到被授權品牌運營模式,再到IP商業轉化平臺模式,三個階段,兩次轉型,鄭波用了足足20年時間。他說“轉型近乎是哭著走下來的”,但是“不轉,還靠服裝代加工就是等死”。嘗盡人間百味,過程艱難,但可慰藉鄭波的是,現實的發展驗證了自己當年的選擇,到今年3月初再次見到鄭波時,他已很自信地宣稱“公司轉型成功”。
回首來時路,白云深幾重。紅紡文化的發展歷程,是中國傳統中小生產型企業成功升級為國際化平臺型公司的代表。其成功轉型,歸功于“掌舵人”鄭波堅持用長遠的眼光對經典版權形象進行充滿探索性地開發,這一路走來,他時刻感知著國家改革開放的脈動,也感知著知識產權保護對于文化企業可持續發展的重要性。
于中國開創潮流板塊市場,處在魔都上海的鄭波確實很“潮”。不僅在于他的外在形象,更在于他的內心。他經常提到,“我雖然50歲了,但我一直是23歲的心態”。
以下為鄭波的自述。

紅紡文化董事長 鄭波
01
當年生產1條內褲外銷僅能賺1毛錢
我是地地道道的青島即墨人,公司叫“紅紡文化”,明眼人一看,跟紡織肯定脫不了干系,事實確實如此。
紡織,是青島的“母親工業”,始于1902年。青島人對紡織工業的情感,夾雜著家國情懷,我也一樣。1999年,和成千上萬的服裝加工制造商一樣,在國內傳統紡織服裝產業集群度高、規模明顯的即墨老家,我也同樣做著掘金的“美夢”,那年我還不到30歲,紅紡就是誕生在那個時代。
創業初期,我的主要工作就是為日韓歐美的紡織企業做代加工服務。即墨這個地方,集紡、織、染、制造、銷售于一體,產業鏈較為完整,所以我不是太困難地就賺到人生第一桶金。
但是好景不長,有一件事非常觸動我。當時在青島做出口代加工,生產1條內褲外銷僅能賺1毛錢,但是客戶來了,我請他們吃飯花了100塊錢,我腦子里就在算:吃一頓飯我需要生產1000條內褲啊!后來又由于成本增加,低價競爭激烈,我感覺到生產出來的產品賦能增加不了,價格客戶說了算,而企業這么多員工要吃飯,我只能盲目“給別人做嫁衣裳”。當時真的沒有辦法,最困難的時候我連高利貸都借過。所以這種居于產業生態底端的經營模式,沒有給我帶來成就感。做了五六年后,我就堅定走轉型之路,不轉型就只能等死了。
02
奧運讓我明白了高端品牌運營的底層邏輯
轉機是在2005年。因為青島是2008年北京奧運會帆船賽事舉辦地,紅紡抓住機遇成為了奧運吉祥物“福娃”的獨家保密生產商以及奧組委指定的特許經銷商,這對紅紡來說是一次至關重要的機遇。

奧委會作為最受尊重的國際組織之一,它對合作企業的要求十分嚴苛。從知識產權、產品規范、授權生產、店面建設等各方面的標準化運營,都讓我領略了奧運賽場之外的商業運營真諦。我至今還對紅色特別敏感,因為奧運五環中,我們在紅色上出現了一點色差,外行人看不出來,但奧組委工作人員“火眼金睛”,我們為此遭受了很大的損失。也正是通過這件事,讓我明白了高端品牌運營的底層邏輯。
2005年11月11日,2008北京奧運會吉祥物“福娃”正式發布,紅紡生產的服飾產品同步上線。當時產品銷售非常火爆,正是這個契機,讓我清晰地意識到,品牌才是產品的核心,奧運會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知識產權,是一個超級大IP,北京奧運會帶給我全新的品牌理念。也正是在那個時候,我不滿足于年利潤幾十萬元、上百萬元而小富即安,我決心要走出去看看。
03
用一只猴子實現第一次轉型
在北方人的心理認知上,山東與北京地緣相近,所以我第一站也是來到北京,遺憾的是這一次嘗試沒有成功。帶給我的壓力,不僅是“北上”的損失,還有眾人議論的“瞎折騰”。不過這并沒有打擊我轉型的信心,經過多方考量,2010年前后,我決定“南下”上海。
不像現在,紅紡成為“IP商業轉化及品牌運營管理集團”的定位已經非常清晰,那時候只是想要從“以出口代加工為主的生產型企業”轉型,但究竟轉到哪里去,心里也沒底。專業研究IP研究了12年,交了很多學費,當時沒人教,都是自己慢慢悟出來的,等于是“摸著石頭過河”,從0到1真的很難,沒有被淹沒就已經很不錯。
給我人生帶來好運的是一只小猴子,同時出現的還有一種新的商業模式“品牌授權”。

這只名為Paul Frank的大嘴猴,1995年誕生于美國加州,是美國最受歡迎的潮牌之一,但是品牌的擁有者并不生產任何產品,只是授權簽約企業使用品牌名稱和猴子的形象。
當時紅紡在自創品牌的道路上走得并不順,在轉向與知名IP品牌合作的選擇時,我發現了大嘴猴這個品牌,它的形象設計、品牌故事,特別符合80后、90后年輕人的訴求。所以當時我決定去拿這個品牌的授權。
在美國,當我雄心勃勃地面對Paul Frank品牌商時,卻被潑了一盆冷水:按照美國的邏輯,每個企業只能獲得某一品類中某一個小項的品牌使用權,時限僅3年,但我要的是“獨家授權”。于是我用了5年的時間,與美國人斗智斗勇,在上海與北京成立了12家公司,拿到不同品類的版權(服裝、鞋、文具、食品等)。
在借力知名IP的同時,這時的紅紡大膽投入大量人力、物力資源,深度進行產品研發和市場推廣,嘗試對授權IP進行品牌化運營,一時間,以大嘴猴為品牌的杯子、帽子、運動裝、主題酒店遍布市場,受到消費者喜愛。正是一只猴子,讓紅紡實現了第一次成功轉型,走上了IP之路。
04
培育一個好IP,需要耐得住寂寞,抵得住誘惑
2015年,全國到處都在說IP植入、IP運營……實際上,從2005年開始,為了這個機會,我已等了10年,這個行業終于迎來了最大風口。
這一年,紅紡拿到了大嘴猴品牌大中華區全品項15年的獨占許可權益,值得一提的是,此交易是當時國內最大規模的授權合作。這是紅紡的又一轉折點,現在紅紡“獨家授權+10年以上”的運營模式即肇始于此。
有了大嘴猴這一成熟運作經歷,當時我就在想,單個或者短時間的IP授權運營,只是“小打小鬧”,將來的IP授權,必須是“獨家”“十年以上”,這才能保障對一個優質IP的長期開發。但是再一次轉型的背后,是巨大的資金投入,因為孵化、運營一個IP,殊為不易。
所以,這次轉型我所面臨的阻力很大,因為在2015年的時候,紅紡的純利潤已經達到上市要求,且已經籌備上市,合伙人不太贊同我再折騰,別人形容我是“在高山仰止時又重新開始”。
從2017年至2019年,轉型的這三年我非常艱難。但是堅持“獨家授權+10年以上”這個模式,2016年,紅紡正式完成對韓國潮流品牌Pancoat的收購(除美國及韓國市場),2017年簽約代理憤怒的小鳥和PUCCA。與其說成功,倒不如說是紅紡走出了一條企業轉型升級的特色路子,從品牌定位、產品研發、設計、生產、品牌運作、市場營銷、零售渠道,紅紡建立了完整的IP生態鏈,為消費者帶來更高的場景體驗感。
說實話,為籌備上市,有一批券商排著隊找上門來,有的投資機構在投錢的第一天,就會問哪天上市,怎么退出,這種操作有時候在文化板塊里會倒逼企業“不務正業”,開啟“搶錢模式”。為了賺快錢,而快速變現,品牌價值不會做出來,培育一個好的IP,真的需要耐得住寂寞。所以,如果沒有一個好的定位,版權會失去精神。
05
IP都是強烈的符號化且有鮮明的精神特質
紅紡目前致力于打造一個IP的商業轉化平臺,但我要說明的是,一個好的IP,必須是強烈符號化且具有獨立精神。
在美國拉斯維加斯的展覽,可以看見全球優質頂尖IP,但沒有一個是真人IP,包括Disney,就算是復聯漫威,它也只是符號標志。有人說美國隊長,難道不是真人IP嗎?美國隊長的符號是它的盾牌,雷神的符號是錘子,漫威的每個英雄都有一個標志符號,只要這個標志符號一出現,即知道代表誰。更為關鍵的是,這個符號傳遞的價值,一定是有源發地的核心源泉,要么是快樂,要么是正能量,要么是精神領袖,IP具有獨立精神,才能往下持續做鏈,并帶來后期開發回報。
有精神提煉出來的就是超級大IP。現在國內每個地區都有優質原創老品牌,有受眾人群,品質也優良,這是未來IP開掘的重點。老,沒關系,只要把老跟新一結合,所發生的碰撞會非常給力。“老+新”,年輕人喜歡,老人也喜歡,就形成了國潮。
紅紡文化未來的戰略是打造聚焦于整個泛娛樂領域的IP商業轉化平臺,“泛娛樂”是將一個IP通過泛娛樂平臺同時分解為不同領域的表現形式——不僅是服裝,包括家居、餐飲、生活方式、動漫、游戲、影視等。這就需要一個完整、系統的生態鏈以及對IP的精準定位和深度開發,通過整個生態鏈上的聯動效應,將一個IP的價值發揮到最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