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個月多前,青島柔道館館長,國家級柔道裁判王華每天天不亮就跑到碼頭,擠在一幫漁老板中忙著接船發貨。她在朋友圈里自稱是“賣海鮮的柔道小姐姐”這個聽起來有自娛自樂的名字,卻是一名柔道館館長被逼進生存“死胡同”后的自救。隨著疫情好轉,體育行業陸續復工,而被疫情按下的那個暫停鍵,也像是系統更新升級的重啟鍵,讓王華的柔道之路越走越寬。
柔道大忙人疫情下自救
4月初,王華發了一條朋友圈,“賣海鮮的柔道小姐姐,疫情無法復工,開始電商行業,為您帶來價格最優、品質最好的、最安全的青島海鮮!”如果不是疫情,王華現在已經身在國外,為考取柔道國際級裁判做準備。同時,全國柔道錦標賽和青島沙灘柔道賽原計劃分別在6月和7月在青島舉行,王華還將分別負責比賽的聯絡和籌備工作,還有不少于三項全國比賽的裁判任務……
疫情來的毫無預兆,讓王華感到“真慌了”。這種慌張源于現在的生活與之前生活工作狀態的巨大反差。原來的她天天忙的腳不粘地——滿世界飛著搞柔道交流、執裁比賽、當考官、備戰世界柔道形錦標賽、推廣柔道進校園、談賽事資源對接、在道館里教孩子。

△王華一直致力于宣傳推廣柔道
如今,連軸轉的狀態被迫停了下來,王華突然發現“想干點什么卻抓不到抓手,我之前所有的工作,都必須與人面對面打交道,而現在這些都做不了”。
更令她感到不安還有生存壓力和經濟來源。 3年前,王華以前中國女子柔道隊陪練的身份退役,這意味著她此后完全要靠著自己在社會中打拼賺錢養活自己。疫情之前,憑借裁判津貼、當考評員、開道館等工作,王華的收入可以維持自己日常生活開銷。但在全國柔道賽事和群體活動都不同程度的延期或取消后,王華一下子斷了收入來源。
“先養活自己,才能更好地宣傳推廣柔道。”王華并沒有坐以待斃,她想起自己的師父——青島柔道名宿徐殿平教練。30多年前,青島柔道剛起步時,為了籌集外出參賽的費用,徐殿平自己印了一批文化衫售賣,然后將賣來的錢換做路費帶著隊員們奔赴賽場?!?0年前,我教練能夠這樣做,30年后我也能自救。”在做了一番市場考察后,王華一頭扎進了海鮮市場。
7年國家隊陪練甘于奉獻
疫情之前,王華的人生軌跡一直沿著柔道筆直地行走,但這條路,王華走得并不輕松。從一個壓根不知道柔道是啥的農村小姑娘到如今的國家級裁判,很多時候,王華都是咬著牙硬抗下來的。
王華出生在平度大澤山,身體素質和運動能力都不錯的她小學被選入體校練習舉重,后來又轉練柔道。那時候,柔道對于一個農村小姑娘來非常陌生,“我第一次來到柔道訓練場,覺得很恐怖,一群穿白色道服的人,互相摔來摔去,感覺挺嚇人的?!背醯綄I隊的不適加上訓練的艱辛,讓當時只有12歲的王華格外想家,每晚在被窩里偷偷掉眼淚??逇w哭,最終王華還是決定留下來,目的就一個,“練好了,就不用再回農村,未來能有個好出路?!?/span>
這個能吃苦有韌勁的平度小姑娘也最終引起教練的關注。1997年 ,王華跟著已經是國家隊教練的徐殿平來到中國女子國家隊,穿上專業運動員都向往的國家隊隊服。不過,在國家隊一次次出征參賽的名單中,卻看不到王華的名字,因為她是背對著冠軍榮譽的那個“隱身人”——陪練。

△王華登上國際比賽領獎臺
剛開始當陪練,王華有過不甘心。好容易來了國家隊,還這么年輕,誰都有個冠軍夢,況且自己的技術也不差。把她帶到國家隊的師父徐殿平對她說:“我知道你心里委屈,不僅要陪練,還要幫著疏導主力隊員心理,幫著按摩放松,可是,咱們不陪,誰陪?”王華不吭聲流著淚默默聽完,一咬牙抬頭說,“教練,我不委屈,我要當好這個陪練。”在這7年的陪練中,王華每天要被摔300多次,國家隊的訓練強度高,剛開始時,她每天被摔得暈暈乎乎。時間長了,她好容易適應了陪練狀態,但胳膊又習慣性脫臼,僅僅是夾菜、刷牙這些小動作,就會導致胳膊掉下來,久病成醫的她干脆自己按上。
這段甘苦自知的陪練生涯磨練了她的心性,也給了她一個重新認識柔道的機會。2000年,李淑芳奪得奧運會銀牌后,作為陪練,王華與李淑芳一道去了一趟日本。在這個柔道運動的起源國,王華感受到了競技體育之外的柔道文化,對這項運動從排斥變為理解,也開始從內心喜歡這個項目。2005年,結束了在國家隊的陪練任務后,王華赴日本武道大學深造。回國后,王華業投身柔道事業,成為中日友好青島柔道館執行館長。
當老板寧虧腰包不損信譽
當運動員時,別說挑海鮮了,就連海鮮品種王華都認不全。但現在王華集老板、銷售、客服、打包員和司機于一身,這幾個環節有一個出現問題,就等于白干了。剛開始王華沒少往里貼錢。一位廣東的朋友買了條鲅魚,但因快遞環節出現問題,送達時魚不新鮮了,王華二話不說,做了全款賠付。一箱發往北京的鮮蝦,由于快遞員忘記放冰,王華又自掏腰包,重新發貨給對方。對此,王華有自己的一套生意準則,“柔道講究‘精力善用、自他共榮’,我要用柔道人的精神做事,哪怕是賠本,也不能丟失信譽?!?/span>

△王華在打包海鮮
如今王華儼然成了半個海鮮行家,她一眼就能看出海鮮的品質,“現在你要是讓我去市場買海鮮,我絕對不會挑錯,比如鲅魚,那種魚鰓鮮紅帶有粘液的絕對是最新鮮的。一個在湖南的青島老鄉,在我這買了條鲅魚說要包鲅魚餃子,后來他特意在微信上跟我說,華姐,真是謝謝你,多少年都沒有吃到這么鮮的鲅魚了?!?/span>
記者采訪王華時,她剛發走一批海鮮,正坐下來整理最近的銷售記錄。“全國各地在我這買海鮮的還真不少,有云南的、黑龍江的、內蒙的、北京的,這個10斤那個20斤,今天40斤,明天50斤,一開始是柔道圈里的朋友,現在口碑有了,都知道青島有個賣海鮮的柔道小姐姐。”王華說。
王華的海鮮銷售也出了圈,有不少柔道圈外人主動找到她訂購海鮮,受此啟發,她干脆把青島當下的鮮蔬全部搬上線售賣,還準備在搞直播為自己帶貨。
啟發互聯網思維推廣柔道
突如其來的疫情和這段賣海鮮的經歷,也讓她有了新的感悟,“要具備基本的生存能力,才能支持自己所熱愛的運動的發展?!百u海鮮是我的副業,柔道是我的主業,用副業養主業,糧草充足才能更好地繼續趕路。柔道給了我現在所有的一切,我喜歡也離不開它,作為教練員,我會繼續帶著道館的孩子練習柔道,作為柔道技術官員,我還要完成我的國際級裁判夢想,作為柔道形隊員,我還要繼續代表國家隊在國際比賽中爭取佳績?!蓖跞A說。

△王華在比賽中執裁
除了基本生活開支外,王華將賣海鮮賺的錢都用在了自己未完成的柔道事業上。她報名了英語一對一在線課程,一周兩次學習英語,繼續為延期的國際級裁判考試做準備。作為一名柔道教練,互聯網教學也一直是王華想要深入了解的。疫情閉館的這段時間,也讓她靜下心來思考柔道人的互聯網思維,“借助互聯網,我們青島的海鮮可以賣到全國各地,那么借助互聯網怎樣能更好地推廣柔道?我跟同行進行了深入地探討,有沒有可能將柔道線上教學也轉化為常態化課程?柔道中的哪些動作可以做成青少年居家運動時的趣味運動?如果可能的話,我們也想嘗試一下,借助互聯網推廣柔道運動的方式方法。”
(青報全媒體記者 李瀟元)